Shannon與Weaver文中為資訊(information)做了明確的定義,是指所揭示訊息(message)之內容的非預期程度(uncertainty)。以由一連串的符號所構成的訊息為例,前後符號間相關性越高則訊息內容之非預期程度越低,該訊息所揭示的資訊量也就越低。其計量方式依據Shannon的模型可以用馬可夫鍊為基礎所建立的公式計算。依據Weaver的看法,通訊可以分為三個層次,就是技術(technical)、語意(semantic)以及效用(effectiveness)。Shannon的數學模型雖然僅涉及技術層級,但只要增加轉換器(Transmitter)就可以延伸至更高的層級。例如以一個把語意轉換成訊息的轉換器,與一個把訊息轉換為語意的反向轉換器分別接在原先模型的兩端就可以把系統從技術層級延伸到語意層級。而兩個轉換器接在一起,將之合併視為一個轉換器似乎並無不妥。就模型的結構來講,三個層級的區分其實並沒有真正的必要性。
以下是我個人的延伸推論。資訊的衡量在不同的溝通層級中會有不同的標準,其差異主要來自所有可能的溝通內容之母集合。就技術層級而言,這個母集合就是所有可能產生之訊息的集合;就語意層級而言,這個母集合就是所關切之語意區劃的集合;就效用層級而言,這個母集合就是所關切之效用區劃的集合。母集合不同,以Shannon的模型而言,當然其所傳輸的資訊也不會相同。
例如我們以某種溝通管道傳輸六個代表樂透號碼的數字。就技術層級而言,其所傳輸的資訊量與這六個號碼之間的相關性有關,例如相同號碼不會重複出現。但如果我們從語意層次來看這個溝通訊息,可以合理的假設我們所關心的意涵是這組號碼會或者不會中獎,也就是說語意層級的母集合只有會中獎與不會中獎兩個元素。此時所傳輸這六個號碼內含的資訊量就與其是否為中獎號碼密切相關。如果收到一組預期不會中獎的號碼,那麼其所傳輸的訊息並不太出乎預期,因為任何一組號碼中獎的機率本來就近於零。但如果訊息揭露的是一組會中獎的號碼,那麼其語意內含的資訊就很高,因為如果沒有這筆訊息,我們自己幾乎不可能可以預期到中獎的號碼。從語意的層級來看,同樣是六個數字所構成的訊息,其內涵的資訊量卻天差地遠。
以設計溝通而言,一張表現設計構想的圖面可以從技術層面分析其內涵資訊。圖面各部分之間的相關性應該是關鍵,例如線條是否大多為正交直線? 所描繪的造型是否具備對稱性? 一個正方形可以經由對一個線段施予四次旋轉轉換組合而成,而線段本身則可經由對一個點施予一定區間之平移轉換而得。由此看來,Michael Leyton的"A Generative theory theory of shape"所提出的理論指出一個設計圖面內涵資訊來自於對稱性的破壞,與Shannon的理論模型是可以相互呼應的。從技術層級來看的話,一張複雜,充滿非典型曲線造型的圖面比一張簡單、對稱和正交直線所構成的圖面具備更多的資訊,因為對讀圖者而言,其揭露的非預期性較高。語意層級的內涵資訊必須從設計內容之非預期程度來判斷,也就是說設計內容所代表之設計概念如果不出乎讀圖者的預期,那麼其內涵資訊就很貧乏,肯定不會是一張有趣的圖面。至於設計的好壞,或許就可以歸到效用層級,因為一個有趣、出乎預期的設計未必是個好設計,還要看所設計的內涵是否能在適當價值體系下獲得高度的評價。
談設計溝通可能要把重點放在Shannon 理論模型中的 transmitter以及receiver上面。Transmitter 所做的是encode的程序,而receiver做的就是decode。設計師試圖把語意轉換成訊息就是在進行encode,也就是把設計構想畫成圖面的這個階段,此時設計師扮演的角色就是transmitter。設計師繪製設計圖面時會使用專業繪圖語言,以精簡的方式表達其設計構想。在編碼過程,專業知識可以幫助其以適當的方式編製出精要的訊息作為溝通之用,相對的,在接收端也需要專業知識來對所接收到的訊息,也就是設計師所繪製的專業圖面進行解碼,才能夠反向的把設計師所欲表達的設計構想解讀出來。如此的訊息對非專業者而言,因為其不具備適當的專業知識,因此在編碼或解碼過程就會發生錯誤或缺漏,好比一個transmitter或者receiver無法正確的編碼或者解碼。下圖是利用shannon的模型加以修改成描述設計溝通的模型,兩者在本質上是一樣的。
設計溝通當牽涉到專業人員與不同專業或非專業人員之間溝通時就要注意這件事。因為receiver一端不具備適當的專業知識,因此專業人員在編碼過程中必須把足夠的意涵明確的轉換並整合到所發出的訊息當中。好比把原本用平立剖面表示的設計圖改用透視圖或者模型來表示。所付出的代價就是額外的資訊作業,而這部分的資訊作業對其設計構想的成形並沒有直接的幫助。
(revised 2013, 3, 13)
上圖表是一個設計流程中,從里程碑到里程碑之間的資訊作業與資訊量之間的關係。例如一個設計案的開始,從基地配置到基本設計完成之間,針對設計方案本身的資料(data, message)與資訊(information)隨著設計的進程而增加,但其關係並非縣性的正向關係。資料增加代表設計團隊投入的資源也同樣增加,但投入資源的增加卻未必代表描述設計的資訊量也以同樣的幅度增加。在一個階段的初始,設計往往偏重發散式 (divergence) 的思考,許多方案被提出,但只有一個會被選來繼續發展,因此資料的增加不代表資訊同樣增加。同時在初始階段設計溝通比較密集的在專業人員之間進行,雙方具備相同的專業知識,因此可以用精簡的專業訊息溝通,資料作業的負擔較小。確認發展的設計方案後,設計重點進入收斂階段(convergence),針對選定的方案進行細化,也因此設計案的內涵資訊量快速增加,同樣的資料作業負擔也很高,但因為用的是精簡的專業訊息,因此作業效率較高。等到設計進度大約到達預定里程碑時,進入表現階段(presentation)。此時需準備和非專業或是跨專業人員的溝通訊息以作為里程碑必須交付的項目。此時大量的工作投入將專業訊息轉變成為非專業訊息,例如根據平立剖面製作模型與透視圖,並且上材質燈光等等,就是為了讓非專業人員也能充分了解設計方案的內涵。此階段投入大量的資料處理工作,而對設計方案資訊卻沒有甚麼貢獻,甚至在這個階段所累積的大量資料,可能將成為後續階段資料處理作業的包袱。
(revised 2014, 1, 3)